當你傷心欲絕時，我看不見，當我想要挽回時，你早已走遠。

一個人學會了堅強，一個人徹底失去。

原來不被親人相信的感覺，這麽痛，這麽悲。

婷宜，當初的你，如今的我感同身受，但我再也不敢奢望你的原諒了，因為連我自己也無法面對過去的我，那麽殘忍、道貌岸然的我。

不要原諒我，永遠不要……

——方廷皓

當方廷皓一身哀哀欲絕，闖進戚百草病房的時候，她正靠在喻初原的懷裏吃藥。

看到他的出現，戚百草眼前一亮，臉上瞬間帶上了欣喜的笑容。

“廷皓師兄，你來看我嗎？”

她的腳打了石膏，臉色有些蒼白，但能看出來她被照顧得很好，比五年前同樣被踢進醫院的婷宜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
“你的腿怎麽樣？”方廷皓慢慢走近，語氣冷淡極了，不似關心。

但戚百草沈浸在他主動找自己的喜悅裏，感動都來不及，又怎麽會發現異樣。

剛要說自己沒事，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，廷皓師兄好不容易來看自己，如果說沒事的話，他會不會掉頭就走？

“醫生說要傷到了肺腑，可能以後都不能劇烈運動了。”她低著頭，一副傷心的樣子。

抱著她的喻初原瞳孔收縮，心下震動。

她……她是什麽時候知道的？明明自己一直瞞著她，還拜托醫生不要告訴任何人，她不可能知道！

轉頭看了一眼方廷皓，他有些明了，但又不敢相信，自己喜歡的女孩會為了博取同情而撒謊。

腰間有一雙手不安地扯著他的衣衫，喻初原低頭，撞進了一雙含淚乞求的眸子裏，環著她的手一顫，妥協地別過頭。

“哦。”

方廷皓退後一步，語氣裏帶了遺憾，消瘦的俊美五官籠罩在陰影裏，竟帶上了一絲撒旦般邪惡。

不可否認，他那一刻是希望她也想婷宜一樣失去雙腿，那樣，他的罪孽是不是就能抵消一些？

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，他又往後退了一步。

原來他骨子裏也是同戚百草一樣自私自卑自我，因為自己痛苦，便想拉著別人一起痛苦，就連曾經那麽濃烈的喜歡，都可以轉頭就忘。

又或許，他自以為的喜歡不過是男人對得不到的女人的執念。他想征服美麗善良的小鹿，最後才發現，小鹿的善良外表不過是假象。人的私欲貪念，她一樣不少，她只是知道如何用無辜的外表贏取他人更多的喜愛。

“廷皓師兄！”戚百草急急地喊道，想要下床拉住他卻被身上的疼痛所困，虛弱地倒回喻初原的懷抱。

“百草，你說我為什麽要認識你呢？”

只恨當初不相識，好過今日孑然一身，眾叛親離！

他搖著頭，一步一步倒退，眼底閃爍的淒苦悔恨，像是飄搖的風雨，彌漫在小小的病房裏，密密實實，直教人無法呼吸。

被他眼裏從未有過的恨意所震，戚百草有些害怕地縮了縮。

廷皓師兄怎麽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？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錯，她沒有必要心虛！

想到這，她馬上擡頭挺胸，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。

“是啊，我就是被你這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吸引了，心疼你被人欺負，欣賞你從不低頭，但……”

方廷皓已經退到了門口，手握在門把上，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。

“說到底，這與我有什麽關系？你的委屈，與我有何關系？你就算死跟我也沒有關系！哈哈哈……”

他苦笑著奪門而出。

砰地一聲，門晃晃悠悠地擺動著，寂靜，死一般的寂靜。

喻初原出神地望著門口，兒時四人一起玩鬧的場景浮光掠影般，在他的腦海裏放映，心底有一層紙被風吹開了一角，隱隱就要露出底下藏著的真相。

“初原。”

戚百草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，冰冷的手指貼上來，喻初原一下子驚醒過來。

看出她眼底的卑微討好，他伸手將她抱緊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。明明緊密相擁，心底的空洞卻越來越大。

兄弟朋友，青梅竹馬，都漸漸遠去，他再也回不了頭。

更何況，事到如今，他哪裏還有退路？

“初原，若白師兄不要我，現在連廷皓師兄都走了……”戚百草在他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，“除了你，我什麽都沒有了。你不要離開我，不要……”

她哭訴了一會兒，發現沒有任何回應，擡頭一看，發現他還是魂不守舍地望著門口，突然恨意上湧，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
“咳咳——”

“沒事吧？不要亂動。”

喻初原急忙幫她順氣，焦急地喊道，“醫生，醫生！”

他還是在意自己的，他一定不會離開的！

戚百草鼻子一酸，緊緊地抱住他，任由自己咳得天翻地覆，也不肯松開手。

因為她知道，一旦松手，連最後一個愛自己的人都要失去。

她突然想起了五年前方婷宜在醫院說的話——戚百草，但願他們能夠永遠愛你，不然，你會是下一個方婷宜。

原來不知不覺間，她真的成為了曾經的方婷宜，那麽努力想要握緊的人，卻一個個離她遠去……

可是，她是最堅強的戚百草，她是對的！她不能就這麽被打倒！

想到這，戚百草環住喻初原的手漸漸握緊，眼中最後的一抹清澈消失了，她盯著雪白的墻壁，恨意瘋狂滋生。

既然如今已窮途末路，那麽就一起毀滅吧！

五年前她能逼得方婷宜出國遠走，今天，她一樣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，碾壓她的尊嚴！

陷入癲狂狀態的戚百草忘了，從前是方婷宜不屑與她針鋒相對，才讓她有機可乘，肆意地潑臟水。

而如今，她心如鐵，毫無忌憚，如何容忍得了別人的欺辱毀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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